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靠北空間

只要不停的想象,豪洨和靠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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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放血奧斯卡》

天花板。


咿呀咿呀咿呀咿呀……老式風扇一直轉。


怎麼感覺好像越轉越快。幹,不會掉下來吧。


阿嬤。


欸,阿嬤呢?剛剛睡我隔壁的阿嬤去哪裏了?這才幾點?天還沒亮,阿嬤到底是去哪裏?


房裏好暗。


「開門!」


開門?這?好像是……


「開門啊!」


好像是屋外傳來。


「開門啊!有人嗎?」


我摸黑走到窗口。打開百葉窗,一道橙色路燈劃破無底的漆黑,落在一位老太太身上。她站在阿嬤家籬笆門外大喊:「開門!讓我進去!」


我打開陽臺的門,走到圍欄低頭對她說:「欸!等一下!」


「阿男啊!開門!」老太太擡頭對我説。


「喔,來了。」我飛奔樓下。欸?她怎麼知道我叫阿男?我迫不及待地打開屋子的大門,往外一看。


欸?站在籬笆門外的老太太呢?奇怪。走出去探頭一看,沒人啊。我頓時感到失落。


進到屋裏,卡卡卡卡……一個身材修長,穿著木屐的老阿伯從燈光昏暗的廚房走出來,在客廳正中央那老式電視機前的沙發椅。


那沙發的坐墊和靠墊怎麼看起來那麼熟悉?那表面突起兩個旋鈕的電視機也是看起來倍感親切。


廢話,這阿嬤家啊。


「阿伯。」我叫到。阿伯沒反應,我又叫了一聲,他只是怔怔地看著沒開電的電視機。


算了。正當我還楞在原地不知道要幹嘛的時候,一個金髮老太太又從廚房裏走了出來。她捧著一個托盤,上面擺著一個馬克杯。


我向老太太點了個頭,老太太看也沒看我一眼,只是呆呆地看著前方。


那現在我應該幹什麼?上樓去?欸,對了阿嬤呢?她應該在廚房準備早餐吧?去廚房看看。


「孫天男。」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我耳裏響起。


「阿伯你叫我嗎?」我轉過頭來看著阿伯,他依舊呆呆地看著漆黑的屏幕。


「阿伯,阿伯。」幹,一片烏漆墨黑的電視機到底有什麼好看啊?是患有老人癡呆癥嗎?


不可能是那個金髮老太太的聲音吧。她依舊站著,手裏還是捧著那托盤,一動也不動,非常詭異。


這裏到底是在發生什麼事?這到底是在演哪一齣?這些老人家是在幹嘛?既然不是阿伯叫我,那難道是神臺上的觀音菩薩在叫我?或者是地基主?還是那神臺隔壁,公媽牌裡的祖先?孫門謝氏⋯⋯


謝氏?欸那不是……


「阿男?你是欲哪裏去?」耳裏那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,這一次我感覺到它是從天花板往下灌入我耳中。


「誰啊?」我擡頭看。只是天花板。當然只能是天花板啊!


「快來看戲啊。」另一個聼起來像是小男孩的聲音,似乎從樓梯地下儲存室的小門傳來,在我腦裡回蕩。


「是啊,表演要開始了⋯⋯」一個女人聲音從腳下的斑點地磚鑽入我脊椎骨直達大腦每根神經。


這……這到底在發生什麼事?


「快點啦,阿男。莫擱站著,要開始啦!」小男孩充滿興奮的聲音從我身邊經過,尾音從電視機的方向傳來。


「莫坐遐爾近。阿男,來,坐下。」女人的聲音似乎先向往著電視機前,然後才面向我說。


「誰啊?你們到底是誰啊?」


沙………一聲刺耳的巨響!我腿一軟,後退了幾步。


阿伯的臉上突然一亮!原本反射著阿伯倒映的電視機此時打開了!白色噪音很快畫成了一片安靜的白色。


一個女人……一個黑色長髮的女人由右至左,緩緩地走到螢幕正中央。


「天生萬物養人,人無一物報天。」她一身白色小洋裝,嘴裏幽幽地念著,聲線與剛剛神秘的女人聲顯然不同。


「春夏秋冬,鹹酸苦澀。」她用著看似優雅又看似怪異的姿勢在地原地打轉,感覺十分吃力又像是十分刻意。


「時笑時哭,一切煩惱是啥?」念完,女人也剛好轉到電視前,似乎看著我說:「歡迎來到你的過去。」


過去?我的過去?是跟我說話嗎?


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電視機前,猛然發現那女人目不轉睛地看著我。當我們倆的眼神互相對到⋯⋯那對大眼睛裏無底的瞳孔似乎在召喚我!一股直鑽肛門的涼意喚醒了我,鷄皮疙瘩從腳根沿著背脊佈滿全身。


「好美的花。」她轉個頭看向金髮老太太說:「來,這是你的咖啡。」


金髮老太太緩緩向我走來,把托盤往我眼前一送。


不可能!我不可能喝這杯咖啡,只有神經病才喝你邪門的咖啡!


「阿伯。」我轉過身子,身後的阿伯並沒有嫌棄我遮住了他的視線,依然目不轉睛地瞪著有電視機的前方。我的手在他眼前揮一揮⋯⋯


靠!瞎子!難怪!一直坐著不動,叫也沒反應,阿伯搞不好也是個籠子啊!


這到底是地方啊?現在到底是在演哪一齣啊?阿嬤呢?


「孫天男,嘻嘻。」電視機裏的女人似笑非笑地看著我,看得我頭皮發麻。


誰啊?這些人怎麼都知道我的名字?


「想不到你對這裡的記憶是長這樣子。」她黑溜溜地雙眼左右遊蕩,正在仔細打量這屋子:「我都忘了這些牆壁是白色的。」


我隨著她的眼神打量了四周。屋裏的每樣物品感覺越看越陌生,她説的那面墻,怎麼看都不像白色。


「對!那裡曾經有一隻櫥,上面還擺了個娃娃。那些餐椅的坐墊是紅色的!」她呲牙咧嘴地大笑還拍起手來:「沒錯!嘻嘻。想不到你還記得那麼詳細。」


什麼洋娃娃?哪有什麼洋娃娃?椅墊?明明就是有木椅,椅墊個屁!好了沒啦?是要笑到什麼時候?


她笑嘻嘻地看著我,看似在徵求我的答覆,又似在嘲笑我。


雞掰,還在笑。


不知道什麼原因,那原本該讓人不寒而慄的笑容,此時偏偏讓我產生了極度厭惡,緊綳的拳頭很想往那電視機揮過去一了百了!


「春天好時,花開鳥鳴……」白裙飄起,雙手舉起。


「家族興,萬事順,好消息……」


「夠了沒有!」


咆哮!久憋的咆哮終於經由胸腔通往喉嚨極力噴灑出來,回蕩於這個怪異空間裏。


這不是阿嬤家!這絕對不是阿嬤家!


「嘻嘻!對了!就是這樣孫天男,是不是覺得越氣越累?」


「氣你媽鷄巴啦!」我眼前短暫一白,雙腿發軟。


「就是這個模樣。嘻嘻,孫天男你真的不知道,人體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機製。嘻嘻嘻,一條小小的血管就可以引發大爆炸。」她雙手配合嘴裏的音效,做了個爆炸的手勢。


「爆你媽鷄巴啦!」我突然發現自己緊握的雙拳正在發抖,空氣越來越稀薄。


「人表面看起來好好的,腦裏卻是一個定時炸彈!嘻嘻……前一秒鐘還在材米油鹽,下一秒鐘就不行了!嘻嘻嘻!家族興,萬事順,好消息!」


「好你媽鷄巴,你到底是誰,你們到底是誰!」頭好痛。阿嬤呢?阿嬤呢?阿嬤……


啪!神臺上傳來一聲響。孫家的公媽牌掉下!


我腿一軟,頭好痛,倒下。朦朧的視綫裏是金髮老太太的下巴。


「媽媽,他倒下了!」小孩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。


「阿男,你要站起來。」小孩的媽説到。


「爸爸救他!」


「爸爸沒辦法救他。」


誰?你們到底是誰?


「阿男。想起來。」那個爸爸説到:「你一定要想起來。想起這閒厝,我們是這閒厝!」


阿嬤……


……


天花板。


白色的天花板。


嘀、嘀、嘀、嘀……


一個女人的輪廓遮住了從天花板。她似笑非笑的……


正是電視裡的那個女人!


「嘻嘻。」她從包包裏拿出了一些東西放在手裏,再把原來桌上的碟子裏的藥丸放進包包裏。


「醒來了。」她對我笑了一笑,然後走開。


「先生,你阿姨來看你了。」一位護士俯瞰著我。


「是時候吃藥了。」她把碟子裏的藥捧起來。


餵!不對!


「你已經有一段時候沒吃藥了。」護士說。


不要!


「孫先生。」


不要!


不要!不要!


紫檀樹下,下起了一場金黃色的雨,黃花隨風而飃,輕輕落下。


「阿嬤啥叫做正義?」我擡頭問。


「阿男啊。」阿嬤把裝有碗盞的籃子放好,低頭向我語重心長說:「過去的事情,咱就讓它過去。要會記時時做人心存善念。」


「若歹人做歹代誌,就免受的懲罰嗎?」我問。阿嬤捉著我的手,以便身子不夠高的我借力上三輪車。


「天公自然有做法。這免咱去煩惱,你只要保護好自己,莫去給人欺負就對了。」她坐上了車子,從籃子裏拿出了一個金黃色布料做成的三角形。


「這你要戴在身邊,它會保護你。」她輕輕地放在我掌心裏:「若拄到代誌,對著它念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就對了。」


「嗯。」


「去唐人坡。」她對三輪車夫說。


29.6.2022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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